回到家以后,傅茗蕊发现自己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只一天时间,她就有太多信息要消化。程洲照常回家,进家门时还给她带了一束玫瑰花。“小蕊,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傅茗蕊心不在焉地“啊”了一声“你生日?我生日?情人节?结婚纪念日?都不是啊。”程洲笑了笑。“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七周年纪念日,当然要庆祝一下。”程洲替她把玫瑰花插好,摆在客厅。可她盯着艳红的花瓣,内心只剩无动于衷。若是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惊喜地扑到程洲的怀里:“老公怎么这么贴心呀!”然后扯住他的领带,和他在玄关的灯光下腻腻歪歪。可眼下,她无比冷静,脑海里只剩下李姿那些话。“……哪有不好色的男人?只是装得好与不好的区别而已。”“……我去入职面试的那天,就能感觉到程洲的目光老在我的腿上瞟。说实话,我从小就漂亮,学校里男孩子的这种垂涎眼光我看得多了,从那天我就知道,程洲其实跟他们也是一样的。”说到底,李姿比她更聪明。二十出头就已经对男人祛了魅。而她快三十了,仍旧沉浸在程洲给的情绪价值中难以自拔。他买一束花,他做一顿饭,他电话里一句嘘寒问暖的温柔,都能让她的心里碰撞出粉色泡泡。有没有可能,程洲已经太懂得该怎么讨她的欢心。甚至,懂得都已经总结出了一套固定的公式,只要照搬照抄就可以了呢?傅茗蕊抬头,对他笑了笑。“老夫老妻的,怎么那么破费?‘第一次约会’又不是什么多值得纪念的日子。”“家附近都没有花店的,你为了买它,一定跑了不少路吧。”她温柔地替他整理起了领带。然后,一如既往地,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任由自己的发梢被灯光打亮出了一圈金边。程洲显然很受用,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有那么一瞬间,傅茗蕊心想。如果程洲已经总结出了一套固定的讨好她的公式,只需照搬照抄;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呢?程洲给她编织甜言,那她就回馈蜜语。他口腹蜜剑,那她就笑里藏刀。用他的那一套打回到他身上。反正也不费什么劲。更何况。她手里已经有了可以拿捏他的筹码。*记忆拉回到白天。闺蜜说:“还有一个更大的瓜,你想不想听?”傅茗蕊:“想听。”闺蜜凑过来,开了口。“李姿还透露,程洲用各种‘不太光明’的手段,拔除了一批厂子里的元老。”“这些‘手段’一旦曝了光,对程洲的声誉会是很大的影响。我们可以从这个切入点下手!”“你想啊!这么多人员名单呢,凭什么程洲能找到每个人的错处?”“这些人都有错处么?还是程洲安了一些无中生有的名头?或是威逼利诱了?”“如果我们能找出程洲是否在这个过程中动用了不道德的手段——”傅茗蕊立刻领会了:“那程洲的个人威望会受到很大影响。”情节严重点的,要是不小心踩了什么法律的线,说不定还要去坐牢。傅茗蕊问:“李姿了解这些内情吗?”闺蜜神秘兮兮的:“你不知道吧,其中有两位‘元老’的离职赔偿,谈的时候李姿也参与了的。”“李姿给我们提供了两人搬家之后的住址,我们可以私下自己去联系看看。”这话一出,就好像是隧道通了光亮一般,傅茗蕊豁然开朗。以前她只想着用婚姻的手段为自己争取利益。可婚姻在程洲那里只占了很小一部分,离或不离,根本伤不了他的根基。但,事业就不一样了。事业是他真正在乎的、真正愿意为之厮杀肉搏的东西。傅茗蕊立刻下了决定。“在C城是么?”“事不宜迟。我这周就动身过去。”*机票定在了周日。动身之前,傅茗蕊又回了一趟娘家,叮嘱母亲要按医嘱吃药。夹菜的间隙,她看到柜子上堆着几个保健品的礼品盒。不用多说,她就了然:程洲又是不知什么时候抽空过来大献殷勤了。“爸,我之前说想进厂的事儿,您考虑了吗?”趁着饭桌上聊天的气氛还不错,她小声问了一句。谁知父亲前一秒还乐呵呵的,后一秒立刻竖起眉毛。“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你只管好好教艺术,进厂的事情你就别多想了。你吃不了那个苦。”傅茗蕊一噎。若按照她以前的脾气,或许会搁下筷子和父亲争辩一番“我怎么就吃不了那个苦了”。可现在她明白,光争辩是没用的。父亲不同意,说明她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信服。争权力要靠行动,不是光靠磨嘴皮子能磨下来的。她在心底告诉自己,沉住气,别急。“对了,爸。”她装作不经意地提及了一句。“之前在咱们厂子里干了许多年的张叔叔和赵叔叔,好像都已经走了。”她这话是试探。试探父亲对此有多少的知情。谁知父亲摆摆手:“哎,我知道啊。他俩要走之前还来跟我打过招呼呢,说是现在的年轻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们这老胳膊老腿老观念的,跟不上了,打算早退回家去带孙子去啦!”“他们想退,我也不能强留人家啊。只能喝了两杯茶,恋恋不舍送他们走了。”从父亲的语气里,她没听出任何异常。看来,是程洲的手段太过隐蔽。那两位“早退”的叔叔,谁知道有几分自愿,几分非自愿呢。这一趟去C城,她打算把事情查个清楚。*从爸妈家吃了饭回来,她一进门,就看到家里围了乌泱泱好几人。她一愣。待看清楚之后,她冷笑一声。来人是她舅舅和舅母。这两人还带来了自己的大儿子和小女儿,提了各种各样的礼品,红艳艳的包装盒子挤占了她家的沙发。这是上她家拜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