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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喝好酒的大宗师(第1页)

。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010px0;border-radius:3px3px;border:1pxsolidf2f2f2;}。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3px003px;line-height:22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10px;height:40px;width:40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float:left;}。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p{margin:0;}@media(max-width:768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show-pc{display:none;}}。show-app2-content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3px3px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relative;line-height:22px;}。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    皇宫边缘,有七八道身影或悬停空中,或屹立墙头,蠢蠢欲动,只等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就要联手杀敌。这些老神仙和武道宗师,各自之间,知根知底,配合默契,一对一,自认谁都不是那名外乡汉子的一合之敌,但是天底下的神仙打架,其实并不推崇捉对厮杀。    武英殿广场的高墙之外,老宦官身上一袭鲜红蟒服,已经破败不堪,站起身后,嘴唇微动。    大隋皇帝点头道:"小心些。"    与此同时,大隋京城的皇城和外城之间,广袤区域内,大有玄机,其中钦天监有十二尊金光灿灿的金甲力士,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身高三四丈,身负铭文,各自持有一件护国神兵。    一处寺庙有钟声响起,梵音袅袅;一座道观香炉内有紫雾升腾,香火凝聚成一张巨大符箓;一座石拱桥下,有白蛟攀援桥壁,在栏杆处探首而出……    皇宫内有龙壁阵法,庇护大隋高氏的龙子龙孙,皇宫之外,则有一座气象万千的大阵,经过大隋数百年的经营和累加,用以保护整座京城的安危,能够不受山上势力的摧破威胁。    一旦这座护城大阵开启,能够迫使京城境内所有练气士和纯粹武夫,受到高氏龙气的压制,跌落一到两个境界,假设一个上五境的练气士,试图在大隋京城大肆破坏,哪怕最终被合力斩杀,对京城造成的冲击,一样是大隋高氏不可承受之重。    但是如果面对一个被压制到十境实力的上五境修士,显而易见,大隋京城方方面面就会游刃有余,哪怕所有人都跌境了,可这叫蚂蚁多咬死象,一个十境的破坏力,任你拼了性命不要,不留退路地打天打地,底蕴深厚的大隋京城照样不怕。    阵法压境一事,就像是在长生桥上设置关卡,使得练气士和武人的气机流转受阻,不得不放缓通行速度。    当初悬浮于大骊版图上空的骊珠洞天,由四方圣人联袂打造而成,号称禁绝小洞天内一切术法神通,一旦强行施法,反扑极大,当初截江真君刘志茂不过是推演一二,就为此折寿数十年,阵法威力可见一斑。    骊珠洞天无疑是此类阵法的祖师爷。    老宦官站起身后,双拳重重互击一次,眉发怒张,怒喝道:"来!"    皇宫龙壁阵法蕴藏的九条金色虚无蛟龙,从各处飞快涌向宦官所站位置,一条条金光攀援而上,然后变成一条手指长短的金色小蛇,纷纷透过老宦官的七窍,进入神魂,融为一体。    老者很快像是变作一尊来自上古天庭的金色神灵,大步走向高墙处的窟窿,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金色的涟漪,他并不低头弯腰,直接用手拍烂墙壁,径直走去,重返武英殿广场。    文臣武将,辅佐君主,是为扶龙,内侍宦官之流,则是次一等的附龙,双方对于帝王龙气皆有某种感应,但是像这位大隋京城守门人之一的年迈宦官,能够驾驭堂堂皇皇的高氏龙气,为自己所用,仍是匪夷所思,皇宫边缘的那些练气士和武道宗师,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有些惊惧。    显然这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重大秘密。    老宦官对那外乡汉子厉色道:"再战如何!"    若说之前他是大隋棋待诏中的弱九国手,那么当下就是名副其实的棋力暴涨,一跃成为了顶尖的强九国手。    李二看着老人,有些讶异,对方体内如同浇灌了大量的金液,好似兵家两座祖庭的请神之法,但照理说又不应该。    李二懒得深思,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与大骊藩王宋长镜在骊珠洞天内那一场大战,磨刀石有两块,一块是九境巅峰的宋长镜,第二块则是骊珠洞天本身,可即便如此,李二仍是无法成功破境,反而成功将宋长镜送入了传说中的十境,真正的武道止境。    要说半点不失落,肯定不可能,所以李二这才答应师父杨老头,离开东宝瓶洲,去寻找自己的证道契机。    当时老人泄露过天机,说了一句,"你李二破境不在生死间。"    李二环顾四周,突然有些了悟。    为何杨老头要他故意压制李槐的天赋根骨,又为何齐先生在那晚登门拜访,喝酒的时候,看似随口聊了那些,"强者拔刀向更强者",如此回头再看,这根本就是齐先生认可了他的武道,当时齐静春就清清楚楚点透了,他李二自己一直在走、可惜却从未自知的脚下大道。    向更强者出拳,没有错!    跟宋长镜的那场生死之战,李二本就占优,他其实斗志不高,只不过是恩师的吩咐,听命行事而已,加上也确实想知道自己的武道斤两,到底有多少,所以最后打得还算酣畅淋漓,可内心深处,李二并没有觉得那是自己想要"出一口气"。    但是如今与整个大隋为敌,若说起因是为儿子李槐打抱不平,那么现在八面树敌,身陷虎狼环视的境地,李二笑了,开怀大笑。    李二之前在东华山之巅,他分明想要说点什么,可偏偏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只能打个明白。    于是在骊珠洞天窝囊了一辈子的李二,想通了,自己儿子这么听话懂事,还受人欺负,他这个当爹的,如果九境实力不够分量,未必打得服对手,那就破开他娘的九境,来个十境再说!    李二深呼吸一口气,默默感受着来自四方八面的无形压力,在心中默念道:"先别急,饭要一口一口吃,这磨刀石还不够沉。"    手无寸铁唯有一双拳头的李二,和那凭借大隋龙气塑造出一副金身、也无任何神兵利器的老宦官,开始对冲而去。    武道极致,全无半点花哨招式可言,不过是快准狠三字,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道,打到对手身上最弱的地点,以水磨功夫相互消耗,看谁能够支撑到最后,谁站着就生,倒下则死,就这么简单。    两位九境巅峰的世间最强大武人,每一次出拳对撞,相互捶在对手身上,都让那些皇宫边缘地带的练气士和武人,心湖大震,气机絮乱。    李二和蟒服貂寺的厮杀,已经无异于山上的神仙打架,这不比杀力有限的江湖厮杀,千万莫要凑近了看热闹,这是山上仙家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看戏看戏,会真的把性命看丢的,至于拍手叫好或是指点江山,那更是大忌,练气士之间的争斗,往往法宝迭出,大范围殃及池鱼,越是拼命,辗转腾挪极其遥远,很容易就从一处战场掠至之前的战场之外,加上一个不留神就会笼罩方圆数里数十里,动辄生机全无,这要还敢贪图热闹,不是找死是什么    之所以这些打得荡气回肠的巅峰之战,仍然有人愿意冒死观战,那都是强者遇上更强者之间的厮杀,为了砥砺心性,借他山之石攻玉,试图查漏补缺,完善自身术法的缺陷漏洞,可不是为了点评这一招打得漂亮那一拳出得刁钻。    所以年迈宦官在生死一线之间,身为大隋京城的守门人,仍是在出拳间隙,跟李二立下了一条规矩,"出武英殿广场者输!"    可谓用心良苦。    所幸李二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在方寸之间,打出了天翻地覆的雄伟气概。    本来齐整平坦的武英殿广场,早已砖石翻裂,沟壑纵横,大片大片的崎岖不平。    就连两边朱红高墙都已多出十数个大窟窿,李二身后不过四五个,蟒服宦官身后高墙破碎更多,有一处接连撞开三个窟窿,导致一段墙壁全部倒塌,像是开了一扇大门,每次两人都不曾真正退出高墙之外,这意味胜负未分,还有得打!    年迈宦官虽然劣势不小,可是愈挫愈勇,没有半点颓势,象征权势的鲜红蟒服愈发破碎,可是那副难以摧破的不败金身,不见丝毫黯淡,毕竟在此作战,这位大隋貂寺占尽天时地利,不但从弱九变成强九,而且与大隋国祚戚戚相关的皇宫龙气,源源不断汇聚而来,让老人立于不败之地。    实打实的互换一拳,金身老者一拳打中李二头颅,李二一拳砸中老者胸膛。    李二身形倒飞出去,一脚踩在高墙之上,借势反弹,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前掠,身后墙壁轰然倒塌大片,老宦官之前挨了那一拳,一路倒退,越往后双脚越深陷地面,犁出一条长达十数丈的深沟,当李二扑杀而至的时候,只得双臂格挡在头顶。    李二这一拳砸得老人深陷底下两丈多,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    李二犹不罢休,高高跃下,双手紧握一拳,对着半跪在坑底的老宦官当头抡下。    砰砰砰!    大坑之内,传出一阵沉闷的声响,急骤如铁骑马蹄踩踏地面。    地底下每一次剧震,大坑就开始向外蔓延,地表不断有砖块崩碎四溅。    那蛮横至极的汉子,简直就是在凿井!    打得老者毫无还手之力,身形下坠,一身金光不断爆炸。    有一位御剑凌空的十境练气士苦笑道:"才知道九境巅峰的武夫,如此不讲道理。"    言语之间,脚下的飞剑微微摇晃,如江水汹涌之间的水草晃荡,若非船家舵手足够沉稳,早就飘荡远去。    如果不是职责所在,他一个享誉朝野的顶尖练气士,武道之争,对自身修为毫无裨益,何至于在这里喝西北风。    大隋宫城有一座暗藏玄机的廊墙,可以秘密通往各处,比如钦天监、六部衙门,还有东华山的新山崖书院。皇帝陛下可以在廊墙内行走,而不惊动皇城官员和外城百姓,免得每次出宫,老百姓都需要净土扫街。    一位腰间悬挂红色戒尺的高大老人,缓缓而行,身旁是一位额头渗出汗水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与武英殿广场那位为国而战的宦官一样,身穿大红蟒服,只不过两人身份,品秩相当,实则云泥之别。    秉笔太监只得又一次小心翼翼催促茅老快行入宫,可是离开东华山的茅小冬嘴上答应,脚步仍是迈得不急不缓,这可把宦官急得不行,恨不得背起老人跑向皇宫。    东华山山崖书院,正式改名为崔东山的白衣少年,离开山巅后,懒洋洋走向自己学舍,他单独拥有一座僻静小院落,如今他这位打架打出来的崔家老祖宗,少女谢谢,或者说卢氏王朝的天才修士谢灵越,就成了他名正言顺的门下弟子,一同搬来院子,伺候起居。    崔东山走入院子,潇洒一拂袖,石桌上多出一副棋盘和两盒棋子,棋盘上早有落子,棋至中盘,黑白棋子犬牙交错,局势复杂。    崔东山站着捻起一枚白色棋子,沉吟不语,举棋不落。    已经拔出半数困龙钉的少女,练气士修为已经恢复到五境,若是仔细凝视,依稀可见她浑身上下,流光溢彩。    崔东山叹息一声,将白色棋子放回棋盒,不再理睬棋局,走入屋内,正襟危坐,将一本儒家经典摊放在身前,双手十指交错放在腿上。    有清风拂过书本,翻过一页泛黄书页。    少女谢谢站在门口,眼神既有敬畏也有艳羡。    那一阵清风,竟是儒家学宫书院独有的翻书风。    深不可测,喜怒无常。    这是她和于禄,对于这位少年皮囊的大骊国师,最大的观感。    你永远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    她突然想起那个一年到头穿着草鞋的陋巷少年,他是怎么做到处处压制大骊国师的真的只是靠一个莫名其妙的先生头衔吗    心性之争,宛如拔河,必有胜负。    崔东山纹丝不动,任由翻书风翻动书页,低头凝视着那些圣贤教诲的文字,微笑道:"阿良曾经有句口头禅,叫‘混江湖,咱们要以德服人,以貌胜敌’,我家先生,尽得真传。所以我这个做弟子的,输得心悦诚服啊。"    少女眉眼低敛,不敢泄露自己的神色。    崔东山依旧头也不抬,没好气道:"丑八怪滚远点,跟我这样的翩翩美少年共处一室,你难道不会感到惭愧吗我要是你,早就羞愤自尽了!"    少女施了一个万福,轻声道:"奴婢告退。"    崔东山补了一句,"要死别死院子里,山顶有棵高高大大的银杏树,去那边上吊。"    少女默然离去,来到院子坐在石凳上,看着那副棋局,她突然眼前一亮,像是为自己找出一条生路。    感知到少女的异样气机波动,崔东山在屋内哈哈大笑,笑得赶紧捂住肚子,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大声道:"就凭你也想当我的师娘他娘的老子要被你活活笑死了,算你厉害,真要笑死你家公子了……"    少女瞬间再度绝望。    屋内那白衣少年已经笑得满地打滚。    ————    大隋皇宫,武英殿广场上的大坑底下。    老宦官摇晃着站起身,九条细微的金色蛟龙从窍穴退出散去,重归大地龙壁阵法之中。    老人顿时浑身浴血,但是精神昂扬,似乎在这场交手中受益颇多,虽然尚未出现破境迹象,但是就像九段国手的最弱者,稳步提升为中游九段的强劲棋力,只不过即便如此,仍是对付不了眼前的男人,那他就不再继续挥霍大隋高氏的珍贵龙气了。    老人咽下一口涌至喉咙的鲜血,洒然笑道:"咱家输了。"    李二抬头望去,雾蒙蒙的天空,冬日的日光透过那些云雾后,似乎扭曲了许多,这很不同寻常。    老人又说道:"可你也输了。"    李二笑问道:"是以阵法压制我的境界将我压到八境"    老宦官并不藏掖,坦诚道:"倾一城之力,围殴一个九境巅峰的强大武夫,胜负不会有任何悬念,可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但是对付一个八境的武人,会轻松很多,虽然只有一境之差,可大隋京城付出的代价要小很多,小很多。"    老宦官罕见吐露心声,望向这个实力恐怖的武道宗师,"你不管为何,想要觐见我们陛下,可以,你有这个资格,但是万万不该如此托大。毕竟我们大隋朝廷是要面子的。"    李二咧嘴笑道:"你的意思是九境武夫的拳头,还大不过你们大隋的颜面,对吧"    老宦官愣了愣,苦笑道:"倒是真可以这么讲。"    李二屏气凝神,气海下沉,轻轻踏出一步,一场大战没有任何招式的汉子,破天荒摆出一个古老拳架。    一身拳意,沧桑古朴,刚猛无匹!    已经跌入八境的老宦官骇然瞪眼。    随着笼罩整座京城的云雾开始下垂。    京城内所有中五境的练气士,和六境之上的纯粹武夫,明显感受到气机流转的滞缓不畅。    更有一位籍籍无名的落魄说书先生,面露讶异,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手上的惊堂木,告罪一声,不顾骂骂咧咧的听众们,走出临时搭建的说书棚子,老人向皇宫那边抬头望去,心情有些沉重,负责为说书先生弹琵琶的少女来到身旁,轻声问道:"师父,怎么了"    老人轻声道:"有九境武人硬闯我大隋皇宫,恐怕师父得亲自去看看。"    少女怀抱琵琶,歪着脑袋,天真烂漫道:"师父,你是堂堂十一境大修士唉,而且师父是咱们大隋的首席供奉,能够不受护城阵法的禁锢,以十一打八,多不好意思呀"    略微驼背的老人叹气道:"谁说一定是十一打八,不好说啊,万一真给那人打破了瓶颈,阵法限制就不再存在,加上师父的境界虽是十一,可又不是那精通杀伐的剑修和兵家,师父我从来不算真正擅长厮杀,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晓得诸多修行内幕的少女一脸惊骇,脸色雪白,颤声道:"那师父你一定要小心啊!"    说书先生嗯了一声,轻轻跺脚,铺子这边灰尘四起,遮天蔽日,等到灰尘散去,佝偻老人已经不见身影。    ————    李二一步一步踩在虚空处,壮实身形再次出现在武英殿广场上。    先是从八境巅峰,一路破开那道天地间无形的大道屏障,重返九境!    然后再度升至九境巅峰!    最后当汉子闭上眼睛,缓缓递出一拳,轻声道:"给我起开!"    四周好似有无数枷锁同。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010px0;border-radius:3px3px;border:1pxsolidf2f2f2;}。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3px003px;line-height:22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10px;height:40px;width:40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float:left;}。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p{margin:0;}@media(max-width:768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show-pc{display:none;}}。show-app2-content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3px3px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relative;line-height:22px;}。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枷锁同时崩断,汉子身边的虚空之间,出现一条条极其漆黑的缝隙,纵横交错。    以李二为圆心,罡风四起。    卷起无数砖石尘土。    武英殿广场上,平地起龙卷!    当李二收起拳架,收手站定。    那条高达天幕的龙卷风瞬间消散。    屹立于广场中央的矮小汉子,睁眼后,用悄不可闻的嗓音低声道:"十境的感觉,确实舒坦,比起吃儿子剩下的鸡腿,滋味是要强上一点点。"    ————    站在屋檐下等待消息的大隋皇帝,看到山崖书院的高大老人快步走来,大声道:"陛下可以收手了。"    身边有清风拂过,身形佝偻的说书先生站在皇帝身侧,轻声叹息道:"再打下去,除非舍得拆掉半座京城才行。"    大隋皇帝心湖之间,更有蟒服宦官火急火燎的嗓音激起涟漪,传递心声,"那人竟然借机破境跻身武道十境!陛下决不可继续硬碰硬了!"    大隋皇帝并未慌乱,只是由衷感慨道:"虽然亲眼见到,但是可想而知,武英殿那边,必是景象壮观的一幕啊。"    大隋皇帝转身,对那位说书先生竟然恭恭敬敬作揖行礼,低头道:"恳请老祖出面邀请那人来此。"    茅小冬大步走近,劝说道:"陛下,我去更妥当些,那人是我们书院一个孩子的父亲,是听说他儿子给人欺负得惨了,这才气不过,要来皇宫跟陛下讲讲道理。陛下之前不愿意见,现在人家给逼得破境,成为宝瓶洲第三位武道止境大宗师,气势正值巅峰,可就未必愿意收手了。"    大隋皇帝笑道:"那就劳烦茅老走一趟,寡人在养心斋等着。"    等到高大老人一掠而去,那位说书先生轻声道:"此番行事,合理却不合情,是你错了。"    大隋皇帝点头道:"这件事是晚辈有错在先,之前风波,则是大隋有错在先,两错相加……"    大隋皇帝苦涩道:"老祖宗,这次有点难熬啊。"    一身衣衫清洗得泛白的年迈说书先生,微笑道:"既然事已至此,要么你诚心认错,要么陪他一打到底,当然不省力,可也省心,你就不用多想了。"    大隋皇帝会心一笑,"还是老祖宗想得透彻明了。"    老人拍了拍大隋皇帝的肩膀,安慰道:"坐龙椅穿龙袍,担系着整个江山,有些错事是难免的。要是我坐在你的位置上,不会做得更好,你无须自责,当初我力排众议,选你继承大统,我至今还是觉得很对。"    等了出乎意料的长久时间,站在养心斋外边檐下廊道的大隋皇帝,才看到茅老身边跟着一位貌不惊人的汉子,一起大步走来。    茅小冬笑容古怪道:"陛下,他叫李二,是咱们山崖书院学生李槐的父亲,他执意要步行前来面见陛下,说是在别人家里飞来飞去,不是跟人讲道理该有的态度。"    大隋皇帝哭笑不得。    一直心弦紧绷的说书先生则如释重负。    一起走入养心斋,屋内只有四人,各自坐下,大隋皇帝,说书先生,山崖书院副山主,李槐他爹李二。    李二开口说道:"想见陛下,不太容易。"    瞬间气氛凝重起来。    大隋皇帝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在李二自己已经开门见山道:"欺负我儿子的人,有上柱国韩家、楠溪楚氏、怀远侯在内五六大家子,恳请陛下让他们这些家族的老祖宗出山,我李二跟他们一一打过,若是他们觉得我欺负人,没关系,他们一起登场就是了,法宝兵器什么的,可以跟朋友多借一些。就是需要麻烦陛下在京城找个大一点的僻静地方,好让我们双方放开手脚。实在不行,去京城外也行。"    茅小冬忍住笑意,差点没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说书先生瞪了他一眼,茅小冬回了个白眼。    大隋皇帝有些目瞪口呆,轻声问道:"还要再打一场才行"    李二闷闷道:"我来这里,本来就不是跟你打架的,只是你这皇帝陛下不愿意露面,非要打,我就只能陪着你们打好了。我真正要打架的,一开始就是那些欺负我儿子的,虽说孩子打架,很正常,如果只是这样,哪怕李槐给学舍同龄人合伙打了,我这个当爹的,再心疼儿子,一样不会说什么,可哪里有他们这么牛气冲天的,仗着家世好一些,就觉得可以欺负了人,道歉也没有,连偷了的东西也不还"    李二说到这里,沉着脸道:"你们大隋如果觉得道理在自己这边,那我们就继续开打,我知道你们大隋底子厚,不怕折腾,可我李二就奇了怪了,大隋当官的如果都是这个鸟样,我儿子李槐如果以后就在这种地方读书,能读出个什么来"    李二当场就望向那位说书先生,"老先生你算一个能打的,之前穿红衣服的,只算半个。"    佝偻老人正在喝茶,差点被茶水呛到。    大隋皇帝笑道:"那行,寡人可以捎话给那几个家族,让他们的长辈出山,只是怀远侯那边有点问题,怀远侯虽是开国武将功勋之后,可他家族老祖早已逝世,自己也只是个寻常人,连武夫都算不上。"    李二显然对此早有准备,"那就让那怀远侯花钱请个人,我不计较这个。"    大隋皇帝问道:"需要那些家族向李槐公开道歉吗"    李二摇头道:"一群老头子大老爷们,跟一个孩子道歉算怎么回事,不用,而且我也不希望我儿子在山崖书院没法安静读书,只不过是我看不惯那些家族的行事作风而已,在打过之后,自有那些老的回家教训小的,这就够了。"    大隋皇帝略微松了口气,"李二先生,确实明理,早知如此,寡人应该早早与你相见。"    李二赶紧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先生,茅老才是,书院里传授李槐学问的两个夫子,还主动跟咱们家一家四口人聊了大半天,也能算是真正的先生,对谁都客客气气的,那才是读书人。"    茅小冬微笑不语。    这个面子给得比天还大喽。    说书先生听到这里,终于开口笑道:"这次算是不打不相识,李槐有你这么个讲道理的爹,以及李槐能够在大隋京城求学,都是我们大隋的幸事,好事啊。"    李二瓮声瓮气道:"客气话我不会说,我反正今儿就在这等着,等到那些家族的人出来打过一场。皇帝陛下,事先说好,我得早些回书院,让那些人别故意拖着我,到时候就别怪我一家一户找上门去了。"    大隋皇帝给茅小冬使了个颜色,然后起身道:"寡人这就去让人传话。"    茅小冬跟随其后,离开养心斋,留下李二和说书先生。    大隋皇帝有些愁容,和高大老人并肩走在廊道,"茅老何以教我"    茅小冬笑道:"很简单啊,让那些家族的话事人,不管能打的还是不能打的……好吧,其实在李二跟前,就没一个能打的,全部一股脑进宫,然后站着不动,就那么杵在那李二跟前,只低头认错,摆出一副挨打不还手的可怜架势,这事情就算一笔揭过了。陛下放一百个心,李二那么憨厚淳朴的性子,肯定不会出手的。"    大隋皇帝停下脚步,恼羞成怒道:"茅老,你说实话,是不是就在等今天看寡人的笑话"    茅小冬大笑着摇头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李槐有这么个爹,早知道如此,我就早些入宫面圣了,哪里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如今陛下肯定惺惺念念,指不定将来哪天就会迁怒于书院,得不偿失啊。"    大隋皇帝气笑道:"迁怒个屁,寡人敢吗"    茅小冬突然收敛玩笑意味,小声提醒道:"陛下,如陛下的长辈所言,眼下虽是折损面子的坏事,但是长远来看,这定然是一桩好事!"    大隋皇帝笑道:"寡人没那么糊涂!"    高大老人促狭道:"陛下如果真糊涂,我哪里敢带着学生们来到大隋。"    大隋皇帝招来宫中内侍,传话下去后,问道:"这次李二愿意点到即止,茅老的锦囊妙计,和李槐的两位先生,功莫大焉,寡人跟茅老你就不客套了,那两位先生,需不需要寡人让礼部嘉勉一番"    茅小冬神色肃穆,拒绝道:"不用!"    大隋皇帝疑惑道:"为何"    茅小冬沉声道:"陛下要知道一件事,这就是我山崖书院的真正学问所在,何须大隋刻意嘉奖以后十年百年,我山崖书院仍是会如此传道授业、教书育人,为大隋培育、呵护真正的读书种子。"    大隋皇帝心头一震,仿佛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高大老人。    心头那一点帝王心性的芥蒂,终于一扫而空。    大隋皇帝后退一步,是今天第二次作揖行礼,"朕为大隋社稷,先行谢过山崖书院!"    高大老人没有躲避,有着十足的僭越嫌疑,就这么堂而皇之接受一位君主的隆重谢礼,肃容道:"茅小冬为山崖书院坦然受之。"    ————    李二离开皇宫的时候,跟茅小冬一起走在那条御用廊墙之中,总觉得给身旁老人算计了一把,有些闷闷不乐。    茅小冬笑道:"认错了就行,你还真要打得他们个个躺着离开皇宫啊,以后你儿子是要在京城书院求学很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今让他们自认理亏,加上大隋皇帝,都觉得欠了你李二一个天大人情,不挺好"    李二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些人是不长记性的,我又不能留在书院,以后茅老你多照顾李槐他们。"    茅小冬点头道:"应该的。再说了,不是还有那个弋阳郡高氏老祖嘛,对吧"    一位佝偻老人现身于廊墙之内,点头笑道:"对的,李二你这次主动退让一次,大隋自然就愿意拿出双份的诚意。"    李二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茅小冬笑问道:"李二,你在骊珠洞天就是九境武人了,怎么还活得那么窘迫寒酸如今更是十境武人了,整个东宝瓶洲的武道前三甲,而且战力肯定还要在宋长镜前头。就没想着告诉家里人,好歹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嘛。"    李二摇头道:"哦,给我媳妇穿上花衣服,穿金戴银,让李柳有一大堆胭脂水粉,李槐每天大鱼大肉,就真是对他们好我觉得不是。"    茅小冬打趣道:"万一你媳妇子女觉得是呢"    李二仍是摇头:"有人让我不许那么做,这是一方面,二来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以前在小镇上,就我媳妇他家那些的亲戚,那还不得坏事做尽。到时候我怎么办打死他们跟他们讲道理人家会听还不是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最后肯定只有我媳妇最伤心,自家和娘家两头难做人。当然了,在骊珠洞天里边,家境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二完全收敛气势之后,真是比普通汉子还不如,缩头缩脑的模样,但是言语之间眉飞色舞,再不像以往在小镇那般臊眉耷眼窝窝囊囊的,"虽然一直待在屁大地方,可这点道理我还是想得通的。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谁都饿不着,儿女媳妇想吃就吃得上肉,嘴馋了我也能喝得上口酒,比啥都强。"    李二望向廊墙外的京城风景,有句话放在心底,没有说出口。    我哪怕真的是个窝囊废,可如今在我儿子心里,我李二已经是个还不错的爹,没给他丢人现眼,你们知道我李二知道这个后,有多开心吗    李二一想到这里,就告辞一声,一闪而逝,火烧屁股地赶往东华山书院。    除了想念那娘仨,再就是一件关于儿子的事情,他李二如今可以出手了。    ————    茅小冬感叹道:"李二算是活明白了的,很多聪明人远远不如他。"    说书先生笑道:"甲子之前的十境武夫,怎么可能真是蠢人"    不过这位佝偻老人唏嘘道:"不过就目前看来,还是三人之中战力最弱的大骊藩王宋长镜,最有希望达到那个境界,不单单是宋长镜年纪最轻这么简单。"    茅小冬点头道:"宋长镜的武道心性之好,比年纪轻轻还要可怕。"    佝偻老人笑问道:"你是说那人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出现在大骊皇宫后,宋长镜敢于誓死不退吧"    茅小冬笑着反问,"你是想问大骊的白玉楼,到底是真是假吧"    两位算是活成精的老狐狸并肩而行,视线没有任何交汇。    ————    李二回到住处的时候,媳妇他们正在吃饭,林守一弄了两大食盒的饭菜,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妇人跟李槐坐一条长凳上,李柳和林守一相对而坐,还有一条凳子留给了迟迟未归的汉子。    两手空空的李二走到门口,才记起忘了买点东西,因为有林守一在场,妇人只是丢了个等下再跟你算账的眼神,李二搓着手坐下后,发现还有一坛酒,李二看了眼林守一,问道:"要不一起喝点"    林守一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我酒量不好,就陪李叔叔稍微喝点。"    李二咧嘴笑道:"酒量不好怎么行。"    妇人怒道:"怎么不行了家里有一个酒鬼还不够!"    林守一多聪明一人,顿时手一抖,差点把递过去接酒的大白碗,给摔在桌面上,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冷峻少年,在这一刻笑得如何都合不拢嘴。    李二也给妇人吓得一哆嗦,同样差点没拿稳酒坛。    李槐使劲啃着油腻的大鸡腿,含糊不清道:"爹,明儿我去山脚帮你你买坛好酒,钱我跟林守一借,以后先让陈平安帮我还,你只管喝。"    李二笑逐颜开,重重唉了一声,像是从儿子那边得了一道法外开恩的圣旨,奉旨喝酒,在媳妇面前就心里不虚啊。    妇人在儿子这边,那一向是和颜悦色说话的,"酒可以买,买最便宜的就行了,你爹喝好酒,那就是糟蹋银子。"    李二给林守一倒了大半碗酒,再给自己倒了一碗,点头笑道:"对对,便宜的就成,不用好酒。"    李槐白眼道:"娘,你这么管天管地的,真不怕爹哪天跟小狐狸精跑了啊"    妇人朝坐对面汉子媚眼一抛,暗藏杀机,"他敢再说了,那也得有人要才行,对吧"    汉子赶紧喝完一大口酒,点头道:"是是是,没人要。"    妇人一拍桌子,"没人要是一回事,你心里有没有歪念头又是一回事,说!有没有!"    汉子立马放下大白碗,挺直腰杆,保证道:"绝对没有!"    然后妇人就斜瞥一眼正襟危坐喝着酒的林守一,再笑着对自己女儿说道:"柳儿,以后要找个老实人嫁了,知道不,才不会受欺负。"    少女微微点头,始终笑而不言,只是俯身给李槐碗里夹了一块剔去鱼刺的鱼肉。    林守一只敢用眼角余光偷偷看着少女,酒才喝了一小口,有些醉醺醺痴痴然。    就像是看到了世间最美的山水画卷。    ————    第二天,李槐偷偷给他爹买了一壶好酒,拉着他爹在湖边,蹲在一旁看着他爹喝酒,小声叮嘱道:"这壶贵,爹你先喝着,那壶便宜的放屋里头了,回头饭桌上再喝,娘亲就不会说你了。"    李二笑着点头,使劲喝酒。    汉子觉得这比什么跻身十境,高兴多了。    汉子憨憨问道:"老贵了吧"    孩子双手托着腮帮看着自己爹,笑脸灿烂,答非所问道:"爹,你放心,我在书院过得挺好,真的。你们还能来看我一趟,我可高兴了。"    汉子点点头,只敢低头喝酒,差点喝出泪花来。    他这才想起,昨天回来得比较急,好像忘了还有个蔡京神没见着,等喝过了酒,这次就不去讲道理了,打一顿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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