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禀琛!黑夜里,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床前,漆黑的瞳仁与夜色融为一体,用一种诡异且复杂的目光看着床上的季南南。一如在缅北和他纠缠在一起的第一夜,他将我扛到房里,抵在床上。覆在我身上,他蒙着寒霜的狭长凤眼睨向门口,又回眸落在我身上,幽深的瞳仁似有漩涡般令人眩晕打颤。出乎意料的,他并没碰我,只是眼神示意我叫了一整晚面红耳赤的声音。后来的每一个深夜,他就这么强硬且慵懒地坐在床边,眼神示意我褪去衣服,换上他喜欢的红色睡衣。他似有若无的眼神一寸寸在我身上扫过,犹如刀子般在我身上留下印记,令我胆战心惊。那种长时间逗弄猎物的神情,远比他一口将我吃掉,更折磨人。此时此刻,他同样用那种琢磨不透的目光盯着床上的小女孩,令我脊背生凉,背后仿佛有附骨之蛆般惶恐。他为什么要摸黑进季南南的房间?还来不及思忖,只听屋外登时响起了大雨砸在地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我脸色大变心头一紧,冲到阳台崩溃大喊:“不要,不要!”雨水倾盆而下,瞬间打湿了半个阳台。我疯了般想挡住雨水冲刷走花盆里的骨灰,可惜无济于事,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豆大的雨水打在花上,就要抹去儿子仅剩的痕迹,我的灵魂都止不住颤抖,跪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正当我绝望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我模糊的视野中,将那盆花端起。我茫然抬头,望着将花护在怀中的周禀琛怔怔出神。室外被雨幕分割的霓虹灯光落在男人脸上,竟为这向来冷漠寡言的男人镀上一层柔光。他平日里冷冽的目光在触及盆栽时,竟有一种说不尽的柔和。好像他就知道花盆里的是我儿子的骨灰。他小心翼翼将花放进袋子里,在暴雨中从七楼的阳台上翻爬而下。这一刻,有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在我脑中滋生。难道周禀琛喜欢我?所以他愿意以孩子父亲的名义在缅北守护了我三年?可怎么可能?他那么一个行事狠辣杀人如麻的角色,怎会对我一个孩子妈动心?我见他矫捷攀爬向下的身影越来越远,着急想跟随儿子离去,却我发现自己怎么蹦跶都逃离不了这个我曾经认为温暖如今却冰冷至极的家……*翌日,次卧蓦然一声惊叫,将浑浑噩噩睁眼到天明的我惊得从回忆中抽离。乔芷纤比我反应还怪,没两秒便冲到季临霆房间。我慌忙跟进去。只见季临霆惊恐地跌坐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乔芷纤见状赶忙抱住他安抚,“出什么事了?”“她……乔初愿她……”季临霆瞪大了双眼指向冰柜的方向,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般精神恍惚,嗫嚅着唇好半晌才找到他的声音,“她的手断了……”我和乔芷纤一起探头看向冰柜里。只见我的右手臂正以反折90度的诡异姿势侧躺在里面,样子极其扭曲瘆人。季临霆还在一旁神经质地不断解释。“我不过……不过看她还没醒来,就想拽她起来,谁知她的手冰冻过后就这么脆弱,咔嚓一声就断了!”他拉着乔芷纤的手似抓住救命稻草,脸上满是惊恐,“纤纤,日记上写她最多半个月就能复活,现在这么久了,初愿她……她是不是复活不了?”“是不是彻底死了?”听他问出如此天真无邪的话,我简直气笑了。现在才想到我或许是真的死了,我都不知道他这样一个高才生是怎么当上医生的。但乔芷纤却不这样想,而是一本正经捧住这个疯男人的脸,信誓旦旦道:“亲爱的,相信我,我都见证她复活八次了,这次她一定能复活!”“我想,初愿她不过是接受不了我和南南在你身边,所以才不肯醒来。”说着,她还煞有其事流下泪来,“要不我还是带着南南先走吧,不然以妹妹那脾气不定又会使什么手段针对南南。”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连我这个鬼看了都迷糊,更何况季临霆。季临霆似乎听进眼前这满口谎言女人的话了,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如断了线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他手背上,心生不忍反手一拽,将人拉住他怀中。“别哭了,我不会让你和南南走的,我知道最近委屈你了。”“等乔初愿醒来,我就送她离开,她爱作爱死,以后都不关我的事,好不好?”他抚摸着乔芷纤的脸颊说得情真意切,和怀里哭红了眼的女人眼神对视上的那一刻,犹如干柴烈火,竟旁若无人的接起吻来。可我的尸体还在一旁啊!饶是我对这个男人已彻底死心,也抵不住他当着我尸体的面和人亲热带来滔天的耻辱。更可恶的是乔芷纤边接吻还边一脸得意地看向冰柜中我的尸体,似在无声地挑衅。我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要不是屋外的门铃响了,估计这两人大早上的又要滚一块去了。两人整理好衣衫就像甜蜜的小夫妻般一同携手出去。打开门的刹那,两个人同时僵住。屋外又是上次打交道的那几名警察。季临霆瞳孔震颤,脑中闪过还在冰柜里躺着的我,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你们还有什么事?上次你们不是调查调小区门口监控查清楚了,乔初愿早就从我这离开了。”不等警察问话,季临霆就语速飞快地为自己开脱起来。门外为首经验丰富的李警官目光不经意扫过季临霆温润端方的脸,眉头轻皱,若有所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