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从桃花深处来,执剑只为渡一人。
幽暗的太华山此刻弥漫在晨雾之间,山间万物皆在等待朝阳破晓那一刹。此间山野俱静,万籁无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酝酿着芸芸众生的生命气息。
山腰间一片桃花林,似粉红的绸缎缠绕在天地之间,隐隐约约,香飘四里。桃林中间,硕大的千年桃树之下,有一规整的圆形洞居,名为“太华居”。
鲜少有人能行至此处,只因周围群山环抱,熙熙攘攘,与世隔绝。正因如此,当外界连年战火纷乱,这里却一片祥和。
洞里只住着十几户桃姓人家,世世代代皆是一族。与世隔绝的生活,自然是原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此之外,桃氏人还保留着祖祖辈辈传下的剑法,每一代桃氏的男子都需习得此剑法,强身健L之余,剑法所传递的祖辈观念也是重中之重。
一剑破风鸣,霜寒无所惧。
桃游,字子由,意为动辄由他,中庸取道,是桃氏新子。至于桃游的辈分,已无从知晓,桃氏并不制族谱,祖辈的故事只靠子孙口口相传。桃游自幼七岁习武,饱经风霜,四季无歇。日升则攀山越岭,日落则归家休憩,腹饥则食林间野果,口渴则饮山中溪水。每日的生活,不是习武和读书,便是农作和攀山越岭。
桃游原以为,世界不过如此,由一个个遍布在山间的村落组成。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不问他人世事,千山万壑之间,生命的源泉肆意奔涌,而人不过是山中一花骨,世间一草籽。
“天有苍茫,地有灰黄。桃花灼灼,常伴吾郎。”剑客和剑的关系,好比将军手座下的战驹,信仰的力量自始至终贯穿于这副武装,生命交付于手中凛冽的剑锋。
偶有过客,敲门拜访,多为游走谋生的货郎。父亲如不在洞中,则由桃游代为接客。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先生请上坐。”
一副桃木的茶具干干净净的摆放在石桌上,货郎将行李放至一旁,整理好衣冠,拜首而坐。
“先生这次又是何处来?家父不在洞中,去山间练武了。”
“没想到年前一去江南,再回来已经是六月夏暑将至。”
“闻听江南,水润姿色,眉眼如画,晚辈书中阅览,心向往之,此生有幸定当拜访。”
货郎饮茶而笑,从衣袖间取出一只羊皮拨浪鼓。其上布着精美刺绣,有山石园林,有花鸟草木,两颗小小的象牙制拨浪槌,洁白如玉。
“这是你爹此前托我买的手摇鼓,你且收下。”
“应是父亲知我喜好,谢过徐叔。”
“我也忙,来来去去,就不多待了。”
几盏茶后,货郎抚平臂腕处衣服的褶皱,回头重新挑起走南闯北的竹担,仰头出门而去。
“改日有空再来拜访,先行一步了。”
微微丝雨,附着在蓑笠的棕毛上。山的呼吸声,在风里微醺,此去山河万里,如若要问何时才是归期,却不可细数,而货郎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最后消失在山脚下,随着东去长溪,潺潺而流。
桃游摇了摇手里的拨浪鼓,孩童的好奇心更令其痴迷于山外人间的美妙,古往今来的书中所描述的人类丰富的精神文化以及物质财富,如通闪耀夺目的钻石。在祖辈的故事里,由于战乱,桃氏先祖逃离至此,从此便决定与世隔绝,不问俗事。
隐士的生活,即是参悟时间的真谛,参禅悟道,心胸与天地共存,也许在朝代更替当中,已经没有人记录下桃氏家族存在过的证据。显然,这也并不重要了。
暮色将至,门前的樱花散落一地,诱惑的酡红色染遍山河,惹人沉醉于天地壮阔景色。从后山回来的父亲摆了一盅酒,父子二人坐在门前的阶梯上,小酌一杯,面对千山气象甚是感慨万千。
“母亲呢,怎么不见她和你一起回来?”
“你二叔那儿,帮忙采茶呢。”